2013年9月17日 星期二

獨家專訪宮崎駿

希望龍貓能到台灣來走走

《風起》4之1-獨家專訪宮崎駿

  • 2013-09-16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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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中國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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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劉黎兒】
↑宮崎駿親自在《風起》海報上為本報讀者簽名。(劉黎兒攝)
↑宮崎駿親自在《風起》海報上為本報讀者簽名。(劉黎兒攝)
↑宮崎駿九月十日特別接受專訪時留影。(劉黎兒攝)
↑宮崎駿九月十日特別接受專訪時留影。(劉黎兒攝)
↑宮崎駿最新編導作品《風起》,圖為片中主角堀越二郎,以及他親折的紙飛機。(博偉電影公司提供)
↑宮崎駿最新編導作品《風起》,圖為片中主角堀越二郎,以及他親折的紙飛機。(博偉電影公司提供)
     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自從在本月六日正式宣布引退,他最新編導的《風起》便也是最後一部作品了。即使破天荒首次以真實人物為主角,宮崎駿仍一貫高舉反戰的信念,響應大自然「萬物和諧」的呼喚。東西方小說,原本就屬於宮崎駿創作靈感的泉源之一,這回,《風起》取材自航空工程師堀越二郎的志業生平,並且巧思妙手,注入唯美小說家堀辰雄的愛情物語……,雖然兩者的夢想,分別因為戰爭及肺結核的緣故,而趨於幻滅。但宮崎駿相信,飛行與愛情,永遠會是文學跟電影的裝載內容,繼續流傳人間。本刊今起推出「『風起』專輯」,除隆重刊出獨家專訪宮崎駿外,還將陸續加映堀辰雄的傑作導讀,以及小說《風起》精采選載,讓影迷、書迷大飽眼福。機會難得,切勿錯過。 ──編者
     〉〉〉融合堀越二郎跟堀辰雄
     劉黎兒(以下簡稱劉):您這次的作品把開發零戰機的堀越二郎(1903-1982)跟文學家的堀辰雄(1904-1953)兩人交織描繪在一起,如此獨特的構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雖說兩人只差一歲,活在同一個時代,為何會有如此的構想呢?
     宮崎駿(以下簡稱宮崎):我是差不多五年前開始構想;雖然我曾想過如何描繪堀越二郎的故事,但不是很明確的;這部作品可以說是有「原著」的,我在《崖上的波妞》製作告一段落後,開始畫堀越二郎,從2009年起在Model Graphix的模型雜誌連載,但只算是我個人有興趣而畫的,登場人物畫成擬人化的豬。
     最後作品會是融合堀越二郎跟堀辰雄,是我當初做夢都沒想到的,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我對從關東大地震到二次世界大戰終了那段時期,遭到時代翻弄的日本年輕人很感興趣,除了這兩個人之外,還有也跟堀辰雄親如兄弟但很早就因肺結核而死去的詩人立原道造等。
     雖然開始畫了,但當時吉卜力正在培養新人導演,因為腳本來不及,我也幫忙寫了米林宏昌執導的《借物少女艾莉緹》的腳本,也參與《來自紅花坂》企劃,忙了一陣子,差不多3年前開始,我覺得自己想製作新長篇動漫片時,便較具體地思考整件事。
     因為我對堀辰雄的作品非常喜愛,長年都一讀再讀,曾幾何時,兩個人在我的內心,變成一個人了。
     劉:你創造了黑川這個角色把堀越二郎跟堀辰雄兩個世界聯結起來,這個角色並非實存的?
     宮崎:是的,像本庄、服部等許多堀越二郎的同事都是真有其人的,但黑川不是,正好堀辰雄的小說《菜穗子》裡菜穗子的丈夫也叫黑川,不過電影裡頭的形象根據其實是另有其人;二郎拜託黑川當證婚人時,黑川面對隻身來投靠又罹患當時被認為不治之症的結核病的菜穗子,初時有點愣住,所以面有難色,但他也試圖理解,這時同為女性的黑川太太馬上就接受,也因此為他們倆證婚,兩個世界聯結在一起。
     〉〉〉首次真實人物做為主角
     劉:您過去的作品至今沒有拿真實人物當主角,這次非常特別,有什麼不同的經驗嗎?
     宮崎:蘇聯解體,日本泡沫經濟崩潰後,整個時代氣氛為之一變,節節下滑,我的作品以豬或以魚為主角來迴身而避,因為不可能延續過去《天空之城》的路線繼續下去,一直想到底要走到什麼地方呢?因此出現了《風起》這樣作品的可能性。
     以豬、魚、魔女等為主角的作品,主要的人物移動時都是飛的、跳的,雖然不是沒有出現過走路的人,但真正要到了《風起》才是真的每個人物都開始走路了,因此畫的時候格外需要觀察人的動作、表情等,像是眨眼的次數,據說演技高明的演員眨眼的次數較少,普通的人眨眼次數很多,我描繪的人物眨眼很多,在製作過程中,常遭其他工作人員說「怎麼又眨眼了?」,這些細節都會很不同的。
     劉:《風起》這部電影直接就用了堀辰雄的小說作品篇名當作片名,這表示您畢竟對堀辰雄有著特別的偏好?這算不算是您自己對堀辰雄的情懷的一次總決算?您曾說自己在青年期時讀堀辰雄小說,並沒有為之所動,那麼是到什麼時候才開始對堀辰雄的小說開始有進一步的感受?
     宮崎:我是後來在舊書店買到他早期的一些作品,如《不靈光的天使》、《麥藁帽子》、《魯本斯的偽畫》、《美麗村》還有《風起》等等,許多都是短篇,我都非常愛讀,反覆地讀,看了許多次,但有許多至今還不是真的理解,堀辰雄是非常有深度的文學家。
     我在動畫《風起》的許多地方採用了堀辰雄小說裡的情景,用畫面去描繪他的文字,影片因此含有許多堀辰雄的要素,像是撿拾帽子因緣、堀越二郎跟菜穗子邂逅的飯店庭園裡開滿向日葵、客人打網球輕快的聲音宛如開三鞭酒(香檳)或是直接用「三鞭酒」來標示「香檳」、或是影片中堀越二郎直接從院子走到菜穗子病房等等,都參照著堀辰雄作品變成我的創作題材,而且在描寫許多情景都會想著,要是堀辰雄就會這樣想,會在乎這樣或在乎那樣,映照在他的眼裡就是如此的情景吧!
     〉〉〉採用熟悉的風景與風物
     劉:堀辰雄作品以輕井澤為舞台,像是《風起》影片中描繪的飯店、森林、小徑等是不是也是輕井澤呢?最近因為《風起》這部電影,去輕井澤堀辰雄文學紀念館的訪客還增加了。
     宮崎:哈哈,我從小學旅行去輕井澤之後就沒什麼機會再去,當時的輕井澤樹木都還沒真的茂密起來,現在的輕井澤又跟以前大不同;最近我跟太太去了一處在山上的飯店,那裡我前後大概去了三次,飯店的主人還說:「影片中出現的飯店跟我們的飯店很像,不是嗎?」的確如此,我並不是畫輕井澤的飯店,而是畫我自己去過、熟悉的飯店,或許這算是一種謊言吧!哈哈,全是謊言。
     我知道有堀辰雄生前住所等,但並沒有特別去看,而是採用我身邊熟悉的建物、自然景象;像是山麓、森林等等這些畫面就是以我在八岳別墅附近的山林為底板畫的,同樣都是日本,自然的風景相差不遠。
     我是不會把時間、力氣用在去調查實地細節的,我每次描繪製作動漫,都是動員我自己60年來累積的體驗、思想等等去作畫描繪。
     劉:導演至今的作品中也被認為有許多堀辰雄的要素存在,像是《神隱少女》中的「油屋」或是《龍貓》裡的媽媽因為生病而住到到療養所養病等,是否真的跟堀辰雄有關?
     宮崎:並不是這樣的。像「油屋」那樣的湯屋是我原本就想描繪的,並沒有特定的範本,也跟堀辰雄的〈油屋旅館〉無關,我是不作這些調查功課的人;像《風起》影片中的菜穗子後來住的黑川家母屋外的獨棟小屋,是2011年吉卜力的員工旅行去熊本縣小天(玉名市天水町),在我們探訪散步時看到的房子。
     此外我平時在散步時只要看到有興趣的事物,都會想多看幾眼,我想我是很會「窺探巷弄」的人,開車時也常常會留意這些;至於《龍貓》裡的醫院場景等,就在離開我家走路距離三分鐘的地方,散步時會經過的。
     不過,話雖說這麼說,我很高興《風起》這部片能讓堀辰雄這本小說《風起》大賣,更多人願意閱讀堀辰雄的作品。可惜我不知道他是否有遺族,只知道他的太太已經過世,如有他的子孫知道這種狀況就好了(筆者注:堀辰雄跟妻子多惠子沒有生育子女,但有養女菊地和世從十幾歲起跟堀夫婦一起生活,和世的次男承諾守護堀家墓園);像新潮版跟《風起》收錄在一起的短篇〈美麗村〉」是我非常非常喜歡的小說。
     〉〉〉喜歡堀辰雄小說的原因
     劉:你所以那麼喜歡堀辰雄作品的原因是什麼?是否多少因為堀辰雄對作品的完美、完成度的要求跟導演您自己對作品完美要求類似?還是哪點打動你的心了?
     宮崎:我很喜歡堀辰雄的作品,是因為像他身處於那樣苦悶的時代,自己又是病弱的身體,卻一心還想要從事文學創作,其中一定有許多無止盡的無奈,這種遙遙無止盡的感覺,是非常重要的;正如在〈美麗村〉中,主角在投宿的住處附近無止盡地散步,一邊散步一邊想事情,而所見的光景與他的記憶對照著,出現無止盡的寂寥感、那是我自己也會有的感受,像是每當我為了創作而摸索,徬徨躊躇,便會湧出那種無止盡的感受,有時候在旅行時也是會出現這樣的氣氛,我非常喜歡〈美麗村〉中對這種情緒所作的纖細緻密的描寫。
     劉:《風起》影片中,菜穗子在冬天一個人從結核病療養所溜出來,跑到名古屋車站跟堀越二郎見面,二郎對她說:「不要回去了,留在我的身邊,我們一起生活吧!」這句台詞,其實是小說的〈菜穗子〉裡菜穗子希望丈夫對自己說的話,希望跟丈夫能擁有只有兩個人的時間,但小說中的丈夫沒有說出口,因而讓菜穗子失望,但導演您在影片中,卻讓二郎說出口了,這對作為女性而言,是非常感動的一刻,被認為這是影片中重要的高潮,您為何會寫出這樣的台詞?

     宮崎:現在許多人的男女關係都是「你要選擇我?還是選擇工作?」要是男女能互相理解,或許可以找出兩全其美的辦法,像是兩人在一起,反而能好好工作;關於影片裡的台詞,我們的工作人員裡女性很多,大家都會有意見,常有人會抱怨的,我自然會意識到,或許是考慮到女性而讓二郎說出來,這種事總有的吧! (上)



獨家專訪宮崎駿

↑本月十日,宮崎駿(左)與我國旅日作家劉黎兒合影。(劉黎兒提供)
↑本月十日,宮崎駿(左)與我國旅日作家劉黎兒合影。(劉黎兒提供)
↑動畫《風起》劇照。高科技組裝完成的戰機,卻必須由傳統牛車載運至試飛場地,顯現極大的反諷。(博偉電影公司提供)
↑動畫《風起》劇照。高科技組裝完成的戰機,卻必須由傳統牛車載運至試飛場地,顯現極大的反諷。(博偉電影公司提供)
宮崎駿:像我去探望朋友,他伸出手要握我的手,我握了,也沒多想就把手放開了。但一離開不久,他就死了,我才知道他體悟到自己的死亡了,如果早點知道的話,我或許會說點比較高級、用心的話,結果不清不楚地,就錯過了他要離去的瞬間,有些錯愕。片中菜穗子在二郎夢中揮手,其實我就是這麼想的,死去的人只是先走了,我總覺得還會見面的,像是還會跟我的雙親見面一樣。
劉黎兒:
《風起》片中女主角菜穗子得了當時不治的結核病,而觀眾也跟二郎透過菜穗子而凝視了死這件事,但動漫本身還是有些夢幻情境,片中有許多夢境,超越時空,生者死者來來去去,在我看來,這也是很日本式的,亦即生死的疆界線也曖昧化,到底您對生與死的看法如何?
〉〉〉堀辰雄非私小說家
宮崎:妳說的是屬於觀眾對影片的看法,而被問到我自己到底怎麼看生與死,那可考倒我了,有些事或許不到時候不清楚的,或許我自己到瀕死的時候也是慌慌張張地。但我經歷過幾位友人之死或者看著他們為了挽回瀕死之局所作的努力等,稍微建立了我的生死觀,自己屆時想要怎麼辦;要是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死前會想好好跟大家打招呼,但想一次解決,把大家都找來,說聲「辛苦了」或「謝謝」,這是假定有可能的話,我希望這麼做,我也希望這種臨終的告別、招呼,能構成一種文化。
現在許多挽留生命的臨終治療對我而言有違和感,好像多活一秒也好;或是找了和尚等來,讓病人懺悔一陣子後,醫生來宣告說「御臨終」這太奇怪了!但現在都是這樣做,醫院也只好如此,插了一堆管子,當事人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像我去探望朋友,他伸出手要握我的手,我握了,也沒多想就把手放開了。但一離開不久,他就死了,我才知道他體悟到自己的死亡了,如果早點知道的話,我或許會說點比較高級、用心的話,結果不清不楚地,就錯過了他要離去的瞬間,有些錯愕。
片中菜穗子在二郎夢中揮手,其實我就是這麼想的,死去的人只是先走了,我總覺得還會見面的,像是還會跟我的雙親見面一樣。
劉:您在《風起》片中是描繪了那個有過地震以及戰爭,非常艱苦的時代,充滿了閉塞感,但片中每個人都使盡渾身力量活下去,對照現在的日本,您覺得如何?
宮崎:現在的日本也是如此,跟那時候完全是一樣的,就像地震也隨時還可能來!
即使是在那樣的時代,淺草的電影院一帶也已經很熱鬧,雖然那一區現在已經式微,像現在也會建造什麼高塔,吸引大家去看,或搞個奧運活動來製造熱鬧,但另一方面,一旦發生地震而毀滅,海嘯或什麼引起核電廠迸裂等,從結果來看,現在的脆弱跟那時候是完全相像的。
劉:再來談談《風起》以及堀辰雄,日本文學裡有所謂描述自己體驗的「私小說」的領域,像堀辰雄《風起》因為描述了自己的未婚妻罹患肺結核、療養時的共同生活等等,常被認為是「私小說」,您的看法如何?
宮崎:我不認為他寫的是「私小說」;私小說是更為粗糙的玩意,日本有些人喜歡隨便把東西隨便二分化、三分化來定位,我覺得不對,至少堀辰雄的作品不是,他的作品是純度非常高的。
〉〉〉體能准許想遊台灣
劉:如您所說,這次的《風起》是您將累積了60年的所有全都放進去了。接下來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當然至今您的作品中也有許多的您,但我以為《風起》這部片中有更多無數的您的存在,在電影中您本身的色彩很濃厚,像是喜歡飛機、工作狂、喜愛自然,或對妻子的愛情等,您覺得那些是您自己呢?
宮崎:當然有我的影子,我原本就不是純粹只要製作堀越二郎的真人故事而已,壓根就沒這樣的念頭。真實的堀越二郎跟第一任的太太生了六個孩子,他太太看起來像是非常不錯的女人,凜然而立,非常踏實,我看資料照片,發現堀越二郎的太太跟我岳母長得非常像,嚇了一跳,心想天下也有這種事!
劉:影片中描繪了菜穗子因為結核病而在寒冷的高原療養所作相當嚴酷的集體生活治療,肺結核跟漢生病(注:舊稱痲瘋病)在當時都被認為是不治之症,像漢生病必須遭到強制集團隔離、管制,您對漢生病一直都很關心,在製作《風起》過程中還跟您太太一起去多摩全生園參觀漢生病療養所的歷史寫真展,是否多少因為漢生病跟肺癆的遭遇,在那時代有點類似性?
宮崎;我去全生園是因為那地方就在我家附近,現在還有很多病患住在那裡,他們因為後遺症而無法回歸社會;那裡還有納骨堂,收有4千人份的遺骨,有的人雖然有親戚撿骨回去安置,但也有很多人無親無故,還收放在那裡。
這個納骨堂是我散步必經的地方,我每次走過都會對那4千人作個手勢打招呼,內心也把我的父母或朋友、或恩人如德間書店社長德間康快或前日本電視的董事長氏家齊一郎等都納骨在那裡面,一起跟他們打招呼,但我都沒去他們真正的墓前參拜,這事情我母親說不定會生氣呢!
劉:我自己這兩年半努力致力於台灣的廢核運動,知道您反核,是否能談一下您對核電的看法?
宮崎:核電最好廢棄掉!因為無法控制。
尤其在我們這種國家,真的地震非常多,真的非常不妙。什麼時候會發生地震,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而且無法預知,但這時期跟日本歷史中某個時期的地震型態(注;係指宮崎先生長年關注的《方丈記》中描述的1185年京都元曆大地震前後天災地變多的時期)非常類似,地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時候發生也不足為奇的,到時候核電就算是停轉了,也不能不繼續冷卻,只要地震就不堪設想。
劉:您跟吉卜力曾經掛出布條表示「吉卜力不用核電製作電影!」,現在如何?
宮崎:現在我們談話所在的這間工作室是小事業所,還沒法做到,但我們的吉卜力影棚現在是買別家沒用核電的電力來發電,雖然是透過同樣的輸電設備配送過來,沒有顏色,無法看出來差別,但的確不是東電的。
不過這不過是一種拂拭表面的作法,根本的工作還是要省點電才好,吉卜力在節電設備上做了許多改善,連我家居然用電災後變成災前的一半,變成微暗、微寒的家了,哈哈!用電量變成一半,實在是很感動的數字,靠我太太跟兒子同心協力地達成的,我只是默默待在角落裡。
劉:在導演的作品中,都對女性非常溫柔,那是否也是您對太太的愛情的表現?
宮崎:妳問這種很限定的問題,我很傷腦筋,哈哈!
劉:不能直接說「嗨」嗎?
宮崎:如果我回答「嗨」,反而會遭到我妻子的反擊呢!
劉:台灣有許多您的粉絲,希望您能到台灣來,是否有這樣的可能性?
宮崎:我想去台灣,我想去的國家非常多,必須跟我的體力商量才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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